短视频世界里的“胡鑫宇”？
2023年1月30日，江西铅山，致远中学门口。
南方周末微信微信官方账号消息，这三个月来，有很多网络主播拿着自拍杆来老板店里吃饭。费家山的酒店就在江西省上饶市潜山县致远中学校门对面。自2022年10月14日晚致远中学学生胡馨予从校园消失后，无数网络主播带着网友的疑问、猜测和想象来到这里。他们高举自拍杆，把镜头对准致远中学、南边的金鸡山和铅山县的一草一木，“寻找胡馨予”。
106天后，2023年1月28日，胡馨予的尸体在金鸡山地区的森林中被发现。2月2日，警方在新闻发布会上证实，胡馨予上吊自杀，死前精神状态失衡。
这是一起令人遗憾的青少年自杀事件。然而，在真相未明的时候，网络上却演绎出了许多扑朔迷离甚至耸人听闻的版本。1月7日，上饶市公安局也发布《致网民朋友的一封信》，提醒民众明辨是非。
“胡馨予”也成为短视频界的流量密码，为网络主播带来巨大流量。网络主播讨论胡馨予，寻找胡馨予。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在制造胡馨予。
近年来，国家有关部门着力规范和整治网络信息发布，特别是新闻事件直播。然而，在无尽的网络世界中，关于胡馨予的各种信息仍然困扰和搅动着人们的心。
一个
“粉丝几乎翻倍”
“今天，我们来看看致远中学后面的废弃房子。你猜这房子是干什么用的？”2022年12月，某主播在直播中与粉丝互动。
当主播们来到铅山寻找胡馨予时，致远中学是他们唯一的去处。于是，费家山的酒店成了很多主播的短暂停留地。
费家善的妻子毕业于致远中学。在这三个月里，夫妻俩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个在铅山居民看来很普通的学校，会成为关注的中心。菲加山也有些不平。“听说他们早上在这里直播一次可以打赏1000多元。我们辛辛苦苦开个餐馆是赚不到的。”2023年1月31日，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这件事当时不是闹得很大吗？我们来看看吧。”1月31日，一位名为“田友”的网络主播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了自己在过去三个月多次前往致远中学及附近森林的原因。
另一位同行主播“大哥”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他直播的主要原因是“不信”:我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在学校消失106天，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相信这是一次简单的失踪。“我始终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2022年底的一天，他在短视频平台上说。
像大哥这样“不信”的网友很多。2022年10月，胡馨予失踪一案首次在互联网上被讨论。当时，有声音将胡馨予的失踪与器官交易、致远中学光头教师、更换学校监控、学校神秘解剖室等传闻联系在一起。
胡馨予的母亲于2022年10月22日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寻找你》。此后，胡牧发布了至少57条寻亲短视频。视频内容既有她对儿子的寻找和向往，也有她对致远中学的疑惑。第一个视频下，有网友留言：“学校要私立！”“千万不要私！”
网友的关注和质疑促使主播们去寻找胡馨予。大个回忆说，这三个月里，他们从学校周围和铅山周围的七八座山上“都跑了”，但一直没有找到线索。
大哥介绍，他之前是一名主播，拍摄一些关于农村生活和自己创作的搞笑视频。和田友一样，他也生活在上饶市广信区的一个村子里。广信区距离砚山县城约30公里，单程开车约1小时。2022年11月20日左右，他们开始在致远中学周边居住。
这种直播模式，通常是主播拿着自拍杆，在致远中学周边的街道和森林中漫步。主播不时低头翻找山上的植被，或者停下来和观众聊天：“大家都喜欢，刷几个小心。”两人很快发现致远中学和学校周围的山的直播很高。比如田友，他的账号里只有两三万粉丝。在铅山直播后，粉丝数迅速翻倍至58000人。
“一开始没人关心我们。慢慢地，其他地方的主播也过来了。”大哥口中的“外地”是指上饶以外，甚至江西省以外的地方。南方周末记者观察发现，近三个月来，包括重庆、海南等地的账号都去铅山开直播。
“经常有外国人中午在我那里吃饭，晚上站在街上直播。”费家善回忆起这三个月里他最常看到的场景。
2
“主播会给你看真实情况。”
2023年1月30日16时许，天竺再次来到铅山县。前日中午，上饶市公安局通报发现胡某宇尸体。几个小时后，警方封锁了几条通往金鸡山的道路。天佑进不了金鸡山，就在学校周围开手机。当天有1000多名观众观看了他的直播。“不用说，主播会带你去现场看一看，了解真实情况。”他在直播上说。
然而，即便是直播了几个月，很多主播也很难称得上是事件的“真实情况”。平时他们更愿意聊的是有没有见过胡馨予的妈妈，有没有和他叔叔通过电话，能不能进入胡馨予所在的陈家寨村，为什么其他主播能迅速提高知名度。
1949年以前，致远中学以南的金鸡山，常被铅山当地百姓作为墓地。如今，低矮的山坡上仍随处可见坟墓。胡馨予失踪后，费家善不仅多次看到胡馨予的母亲站在学校门口找人，还看到包括公安、特警、民间救援队、学校老师、村干部在学校周围和山上寻找的人。“我自己也数不清次数，”他说。
除了妻<爱尬聊_健康养生>子毕业于这所中学，费家山的侄子也在这所“教学质量还可以”的中学读书。“校长是土生土长的铅山人，不仅我，周围的商户都认识他”。
但很多之前没听说过致远中学的网友更愿意拓展自己的想象空间。在胡馨予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一些声音开始朝难以求证的方向寻找答案。已有数条媒体消息称“中国刑侦专家李昌钰分析，胡馨予可能已被杀害并藏在学校，系团伙作案”。然而，2023年1月29日，李昌钰通过他的妻子告诉媒体，所有类似的说法都是假的。他从未就此案接受过媒体采访，也没有分析、判断和评价过此案。
与胡馨予亲属的互动也是网上交流的热门话题。有一天，大哥在直播中拨通了胡馨予叔叔的电话，号码是粉丝提供的。电话里，大哥表明了主播身份，“为了粉丝”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忙，主动提出见面。胡馨予的叔叔在电话里感谢了他，还说他最近很忙，然后挂了电话。
2022年12月26日，名为“阿伟，河南老兵”的主播宣布与胡馨予母亲全面召回。在录音中，胡回答了网友关心的几个问题，包括“家里有没有监控”、“现在是否可以自由出入”、“警察与家属的沟通频率”等。
10天前，主播去了砚山县永平镇陈家寨，打算和胡牧见面。但在陈家寨门口，主播发来视频称被村干部拦下，未能见面。
这些互动反过来影响胡馨予的亲属。一位上饶市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在2023年春节期间找到了胡馨予的母亲，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胡的母亲告诉他，她正在铅山县一座离学校大约20分钟车程的山上寻找她的孩子。这座山人迹罕至，森林茂密，有水库。这位市民解释说，胡牧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网友的猜测和暗示，“有可能把尸体扔在那里。”
三
网络噪音和谣言
费家山并不认可这些主播的行为。他这样描述自己看到的主播：背着破棉袄和被子站在镜头前，把手机对准学校，对准学校周围的街道，对准金鸡山的树和石头.他的酒店曾经白天接待过一个主播，晚上在短视频平台给他刷。“问是为了传播正能量，但很多事情可以乱讲。”比如某主播说被当地工作人员封杀，连铅山县的酒店都住不下，但费家善认为“没有这回事。”
费家善正好看了天虎的直播。从2022年12月底开始，田友拿着自拍杆经过致远中学大门，数次被校门口执法人员拦下。第一次，先被要求登记身份信息；第二次，让他写一份不再参与直播，不再炒作的保证书。然后他删除了手机里的大部分短视频和照片。
四位曾在致远中学周边直播的主播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们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2023年1月30日中午，南方周末记者来到致远中学斜对面的马路，拿出手机查看通往金鸡山的通道。三名工作人员上前询问记者为什么要拍照，有什么用，并查看了记者的短视频账号和发布的内容。其中一人提醒记者：“不要造谣。”
其实谣言也是这次事件中不可回避的一部分。1月7日，上饶市公安局在《致网民朋友的一封信》中写道：“衷心感谢支持调查搜寻工作的热心网友！同时，在工作中发现少数人恶意编造传播虚假信息，拼接编造虚假视频，造成恶劣影响，扰乱社会秩序。”
2月2日，警方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目前，编造虚假事实、制造虚假场景、制作虚假录音、拼接监控视频、假冒当事人等五大类120余种虚假信息。同时，对少数故意捏造、散布谣言的人依法进行了处理。
警方通报了一些案例，其中一个案例是陈某为了吸引眼球和流量，在致远中学假扮“光头”老师，并拍摄了老师上传的威胁家人隐私的视频。视频在网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目前，检察机关已对其依法决定逮捕。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在短视频平台上，至少有三名长相各异的光头男子被认出是致远中学的“光头老师”:一名坐在电脑前，传言指责他“删除监控”；一个是坐在审讯室里，盛传“光头老师被抓了”；还有两个秃子在争论。传言穿黑色棉衣的是“光头老师”，穿蓝色西装的是“光头校长”。
警方还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说，根据尸检结果，胡馨予体内没有缺失的器官。这个结论打破了胡馨予失踪106天以来互联网上最轰动的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