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销售源头遏制复方曲马多非法流失?
红星新闻,在戒毒酒吧里,因不同原因染上毒瘾的人聚集在这里取暖。他们有的为了止痛治病,吸毒成瘾;有的为了“显得合群”而吃药;他们中的一些人被带到这条路上是因为他们交了一些坏朋友.
在这里,戒断复方曲马多是最常见的主题。
曲马多是一种合成中枢镇痛药,属于弱阿片类药物,在临床上具有良好的镇痛作用。但由于其成瘾性,曲马多在《精神药品品种目录》中被列为我国第二类精神药品,但标注为“以上品种包括其可能的盐类和单一制剂”。也就是说,盐酸曲马多和曲马多属于第二类精神药品,零售药店没有第二类精神药品经营资质是不能经营的。
至于复方曲马多,它是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的处方药,由制药公司大量生产。然而,一些滥用者<爱尬聊_尬聊生活>表示,一旦停止吸毒,他们会产生强烈的戒断反应。有受访者甚至将这种反应形容为“感觉有蚂蚁在骨头的缝隙里爬”。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学院禁毒教研室主任李文军教授告诉红星新闻记者,目前我国复方曲马多滥用呈上升趋势,滥用者以男性青少年为主,中西部地区滥用形势更为严峻。
这些“身陷毒品的人”聚集在戒毒酒吧,或分享自己成功戒毒的经历,或写下自己的故事警醒他人。更多的人是来这里寻求禁欲过程中的支持和战友。毒瘾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但他们觉得只要戒了,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旁白:李玟,24岁
因为痛苦而染上毒瘾,现在回归正常生活。
我第一次吃药是在五年前,当时我19岁。因为痛经严重,去医院检查。确诊子宫内膜异位症时,让家人带我去医院注射杜冷丁止痛。
后来在一次治疗中,医生看我疼痛太厉害,就给我开了泰诺,然后慢慢换成复方曲马多。这是我第一次吃药。
泰诺和复方曲马多对我来说太矛盾了。它们不仅是缓解我痛苦的救命稻草,也给我带来了很多痛苦:失忆、呕吐、无法进食、癫痫发作越来越频繁.这些副作用折磨着我,但是当痛苦来临时,我只能妥协,吞下这些药片,在恐惧和害怕中等待药效的到来。
服用复方曲马多对我的记忆力和工作生活都有很大的影响。作为一个景区的讲解员,我经常需要给顾客讲解历史内容。有时候说话的时候会忘记自己在说什么,和朋友交流的时候会突然忘记自己在说什么。
有一次被自己吓到了。那天痛经,疼得我多吃了几片药。本来是躺着玩手机的。过了一会儿,我不知什么原因坐在了地上。当我看到我的艺术照贴在墙上时,我说:“那是谁?”我只想快点给我妈打电话。翻看手机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巨大的恐惧,觉得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癫痫也是很严重的副作用,发作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鬼。男朋友每次给我录视频都想让我看看这个药对我的伤害有多大,但我每次都不敢打开,怕看到让我害怕的自己。
首先,所有的药都是医院开的,但是数量不够,我就拿着处方去药店买了。也可以在网上买。你可以凭网上医生的处方购买。药房负责的医生一次只会给你一盒,最多两盒。这种情况下,我会多跑几次,直到找到愿意给我开更多药的医生。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吃这个药会上瘾,只是隐约觉得不好:吃了药之后,脑袋昏昏沉沉的,站都站不稳。开始吃药1个月左右就觉得上瘾了。有一天,我发现家里没有药了。那两天感觉很难受。后来我买药吃了以后就好了。3354我知道我上瘾了。前两天的不适是戒断反应。
但是我不能停止吃。我不是想玩。我的病一直没治好,痛苦一直在持续。为了止疼,只能不停的吃。
而且,剂量一直在增加。这次吃了4片就疼,要吃5片才能止痛。下次疼的特别厉害的时候,只能吃6片.近年来,剂量从每天3粒增加到每天30粒。
后来毒瘾越来越严重,副作用也越来越严重。我做不下去了。我一直在想办法把病治好,到处求医问药。终于感觉好点了。如果不疼就没必要吃这种药。但是停药的过程比之前痛经更让人难以忍受。停药后第三天开始上吐下泻,感觉像蚂蚁在骨头的缝隙里爬。
我完全靠意志力活了下来。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在戒药吧里贴。看看别人的经历也能给自己力量。
现在,我完全摆脱了毒瘾,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复方曲马多片
旁白:章雷,23岁。
因为保养圈吃药,过了一个月才彻底戒掉。
我不记得第一次吃药是什么时候了。太早了,大概十四五岁吧。
初中没读完就退学了,和朋友一起来沈阳打工。首先吃的是右美沙芬,感冒药。一次吃一片。蹦迪前和可乐一起吃,吃完再蹦迪。当时周围一圈人都吃了,觉得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就送给你了。没吃过,就不会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圈子里有个“鄙视链”,右美沙芬是低端产品。为了不被人看不起,我后来慢慢开始吃泰诺和复方曲马多。第一次吃复方曲马多,一次一片,12片,完全陷进去了。当时觉得年轻舒服,没考虑那么多别的。
如果服药后感到头晕,就会产生幻觉。正常人兴奋的时候,最好的东西是一杯水,但是你吃了药之后,它就有卡车那么大了。吃药的时候很开心,什么都能做好,不吃药的时候什么都做不好。
那时候买药很容易。你可以去药店卖。你不需要处方,你买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前面药店卖正常的药,后面有个房间放这个药。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先付钱,他会去给你拿。
我已经放弃三次了,前两次都没有坚持下来,最后一次成功了。决定戒掉复方曲马多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现在这种药的副作用太大了,对记忆力、注意力、情绪都有精神上的影响。身体上,我现在很虚弱。走完500米我就气喘吁吁了。什么重活都干不了,也不困。感觉身体每天超负荷运转机器。只要你吃这种食物一天,你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家庭。我家在农村,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父母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婚了。这两年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们发脾气吵架,觉得对不起他们。
第三次停药的前十天是最难熬的。在那十几天里,你的睡眠时间不超过30个小时,只能靠下半夜喝酒来短暂休息。我很困,但就是睡不着。心里痒痒的,感觉有虫子在爬。坐在家里就忍不住哭,很绝望。当这个东西吃上瘾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和你一起出生的,禁欲就像是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
忍无可忍的时候就贴在了禁欲吧,希望能在难受的时候和人说说话。很快,帖子下面有了回复:有人告诉我想哭就尽量哭,哭完了继续走;也有人说是戒到第六天,心慌症状明显;更多的人在鼓励我,告诉我熬过去了,让他知道,熬过去了,世界就光明了。看到这些留言,我心里会好受很多。除了正在经历或者经历过的人,没有人能理解我们。
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彻底戒掉复方曲马多,身体也在不断恢复,心里也不再想这些药了。现在已经回到原公司,生活步入正轨。
讲述者:张斌,40岁。
我吃药10年了,现在决心戒了。
这是我尝试戒掉复方曲马多的第五天。
第二天早上反应最强烈,冷热交替,全身发抖。腰疼,骨头疼,像虫子咬骨头一样,从脖子底部开始,一直到腰部。
这种痛不是一起痛,而是一会儿上面痛,一会儿下面痛,一会儿中间痛。这种痛苦是无法缓解的。没办法。我只能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在床上不停的翻身。
但是过了三天,基本可以忍受了。我也留了几片在楼下的车里,怕我撑不过去。第一天凌晨两三点,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下去拿药。那天晚上,碰巧大家都在家里睡觉,我就懒了,没下楼拿药。
我已经服药10年了。我从小出生在一个很有钱的家庭,父母对我也是习以为常。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辞职。我有钱,忍不住买药。
起初,我能控制自己。我早上吃一片,中午吃一片,晚上吃一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吃的药越来越多。现在,我总是随时吃两片药。我经常吃它们。我经常不知道自己一天吃几片,但就像吃饭一样,我总是早中晚各吃两片。现在吃药也没什么感觉。不吃的时候不难受,吃了之后也没什么感觉。
我现在不得不停止服药。一个原因是吃药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另一种是因为心脏受不了,血压长期在180左右。如果你继续吃它,你可能会死。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禁欲》,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让我下定决心戒掉,回归正常生活。
—专家建议—
重点监管
从销售源头遏制复方曲马多的非法流失
就复方曲马多的滥用和监管问题,红星新闻记者采访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禁毒理论与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李文军教授。
李文军教授介绍,我国复方曲马多滥用呈上升趋势。根据流行病学调查,男性青少年是我国的主要滥用者,中西部地区的滥用形势更为严峻。
红星新闻调查发现,吸毒人员主要从一些药店和药商处购买毒品。记者从一位药商处了解到,“药店销售复方曲马多需要登记。如果没有登记,就说明药店在私下找另外一个身份证登记。”
在李文军教授看来,相关毒品管制松散,容易获得,容易流入吸毒渠道,成为吸毒者的替代毒品或成瘾来源。
李文军教授表示,目前国家将复方曲马多视为一种“特殊处方药”,可以凭医疗处方购买,但禁止在网上买卖。虽然目前复方曲马多尚未纳入麻醉药品的管制范围,但在司法实践中,由于复方曲马多中含有国家管制的盐酸曲马多,司法部门基于实质审查原则,对不法行为人进行了打击。
比如2022年6月23日,沈阳市市场监管局对当地两家药店进行突击检查。执法人员发现大量未包装的复方曲马多片。执法人员还当场发现,这些涉案药店的处方和销售记录涉嫌
2020年,江苏警方破获一起特大贩卖“复方曲马多”案,涉及江苏、广东、河北、辽宁、内蒙古等地,涉案人员多达434人。
李文军教授认为,复方曲马多之所以没有得到严格管控,主要原因是管控后,复方曲马多的药物可及性可能会受到影响,正常医疗需求的患者会受到影响。
怎样才能在不影响患者用药的情况下杜绝复方曲马多的滥用?李文军教授告诉红星新闻,吸毒的主要原因是部分药店管理不规范。一些药店利用处方漏洞进行非法销售牟利。
遏制复方曲马多的滥用,重点还是在监管上。对于违规开药的医疗机构,相关部门要依法严惩。此外,要进一步建立和完善药品处方监测体系,明确药品处方方向,逐步减少不法分子可利用的非法空间,在保证正常患者医疗药品供应的同时,从药品销售源头遏制复方曲马多的非法流失。
李文军教授说,一方面,有关部门不仅要加大对违反药品销售规定的药店的处罚力度;另一方面,也需要密切监测这类具有滥用潜力的毒品在社会上的滥用情况。如果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滥用,就要及时进入管制示范程序,尽早管制,确保安全有效的药物真正用于治病救人,而不是有害的药物。
同时,要加快建立药品分级管制制度,以药品分级划分吸毒潜在等级,避免现行药品“列举式”管制模式带来的弊端,填补法律漏洞。